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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卿,网名,枫桥酌雨。诗歌爱好者,太原诗词学会光线诗歌诗社会员。曾在《太原日报》《太原晚报》《山西日报》《发展导报》《九州诗刊》《七色花》《中国小诗宛》等发表诗作。
《横 岭 村》
文/郭卿
(一)
一个嗓子眼里冒烟的村
一个以命换水的村
一个趴在山顶喊渴的村
一树一树的苹果花
一树一树的野梨花
像是深居简出的山里女人
越是缺水越水灵
横岭村的男人一肩挑着水
一肩挑着山
跋涉在弯弯曲曲的岁月里
命里缺水的横岭村女人
指着这老天狠狠的下一场暴雨
把门口的水缸,瓷盆
盆满钵满,站在雨地里
痛痛快快喊一声
榆钱,槐花,苜蓿草
野杏,野梨,松花粉
靠着老天的眷顾
应有尽有
祖祖辈辈站在山顶
守着这份干渴
守着这份贫穷
把希望种在火烧火燎的土里
看山下的海市蜃楼
扯着嗓子喊疼
(二)
横岭村的女人注定水命
从奶奶开始就命里缺水
打小就站在山顶
咳嗽一声就把云吓跑
云里的雨水错过横岭
一错再错
爷爷白天拿起扁担看云
晚上把救命的水挑上山顶
松风没白没黑的喊
沙哑的嗓子把佛陀喊醒
一场雨把山变得温润
一沟一壑长满了水命的女人
她们的乳名是爷爷命名
有桃花杏花李子花
有丁香海棠松花粉
和奶奶一样喜欢站在山顶
看山下草木在佛陀的偈语里
日复一日忙着轮回转生
望不到头的那边
另外一个村庄口干舌燥
却始终不渝的把岁月
种在这圪梁梁上
一遍一遍贴近土地
守着老屋腰酸腿疼
欲罢不能
《麦子》
文/郭卿
麦子——
一个乡下女人的名字
家住田家岭
在蛇头山后
盘着两根黑黝黝的大辫子
会唱戏,画画,还会浆洗补缝
田家岭只此一户
男人在山下十里八村作先生
能掐会算,能写会唱,还会说书
三个女儿在城里
一个儿子娶了媳妇住在山下村
雨下得很大
麦子一人去沟里挑水
右腿滑倒成瘸腿
好端端地——
红颜从此就薄命
春天里
有桃花杏花梨花与麦子比美
秋日中
院子里又多了莜麦荞麦麦子
玉米谷子各种粗粮细米
都是她的亲戚邻居
鸡鸣犬吠搂柴下米
时常也与山中花鸟树草
日夜相偎相依
最神奇的是那稻草人
总以人的名义站在田里
它总对应着
一个人的山庄
一座山的王妃
麦子是我的姥姥
我是她的应声娃儿
一个稻草人所不知道的——
闺蜜!
《父亲》
文/郭卿(枫桥酌雨)、
父亲,您坐在蛇头山上
吧嗒吧嗒抽着旱烟
看您的牛您的羊
在山坡上吃草撒欢
看您的庄稼托举着丰年
看山下您的老屋
门口的儿子冲着您呼喊
你甩起一个响鞭
赶着夕阳下山
父亲,您第一次出门去太原
大字不识被人骗
一根甘蔗挑着绿香蕉
洋洋自得说在米缸里放几天
其实香蕉是黄色的,甘蔗也不甜
父亲,女儿上学时您为了筹学费,东家凑西家还天天愁眉苦脸
为此母亲总是唉声叹气埋怨
您卖了菜卖了鸡还上山采药
学费始终差一半
那时女儿的心里充满自责
发誓长大要替父亲挣钱
也让父亲不愁吃不愁穿
再也不用求人作难
父亲,您虽不识字
却把女儿小学开始的奖状奖牌都保管逢年底
您拿出来给哥哥姐姐们看
五个孩子您最疼我和弟弟
不说一句重话更不动手打俺
有时我总会惹母亲生气
您怕我挨打把我藏在储物间
父亲,看着您踩出的那条泥泞小路曲曲弯弯
深一脚浅一脚举步维艰
女儿毅然决然与您分道扬镳
离乡背井的日子里
常常梦见您站在村口喊
三三,回家吧,你妈等你哭了
你爱吃的土豆种了满院
你爱吃的芫荽满畦满畔
大南沟的连翘多的没人采
沟里的泉水里鱼儿虾儿游得欢
梦里的您行于泥土之上
各种农具与您靠近土地
不时对着村口张望
盼着女儿回家
自己生病多久都不告诉俺
一个人咬牙坚持地里操劳
此时的您累倒在土里
任我怎么喊都不答应
睡得那么沉重
仿佛鼾声穿越故乡的山梁
夜未央,您未远
……
《半生烟火半袖寒凉》
文/郭卿(枫桥酌雨)
您佝偻着背坐在青石上
日子被你缝制在一双双布鞋底
厚实暖和咿咿呀呀
断了腿的老花镜架在鼻梁
戴着顶针的手指弯曲如山梁
把故乡的山山水水用您的一生去穿针引线织补一幅
田园山水画
粮食匮乏的年代
种啥啥不长
而您把最好的都喂了娃
自己喝着一碗菜汤
至今二姐和您一模一样
一个女人操持着一大家
用老母鸡般的翅膀
护佑着您的儿女
母爱是一件沉重的袈裟
邻居奶奶夸您胜似她的姑娘
隔壁婶婶愿意与您分享幸福忧伤
村里谁家红白喜事您都帮忙
您是村里的一枝花
能写会唱俊俏善良
曾在文工团扮演《打金枝》里的升平她娘
长袖一甩
半生烟火半袖寒凉
临走那夜你站在屋后的田家岭上
唱腔悠远吐字铿锵
一生的风霜雨雪
在儿女心里铸就不屈的脊梁
母亲,若有来生
您做我的女儿,我做您的妈妈
让女儿偿还您一辈子都还不完的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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