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散文也见大天地——魏清潮散文读后陋见


?
小散文也见大天地
???????????? ——魏清潮散文读后陋见
???????????????????? 陈树彬
说老实话,我向来不大喜欢,也不怎么看好官员写的文章。当官者,混迹官场,总难免说些身不由己、言不由衷的话。而文学,尤其是散文,需要的却是一种“真善美”的精神内涵。言不由衷的官员能写好真性情文章吗?
当然,不能一棒子打死,有些有良知的官员,在官场应时应景说着不着边际、言不由衷的话,过后,内心也不好受,写到文章去,文字却句句箴言。这也是有的,但不多。
据我所知,魏清潮先生在当官之前,是个文学爱好者,八十年代初就写文章,那时怕是未当过官的。这一点,跟我们这些无权无势的文学作者有过相同的经历,就是曾经当过文学青年,拥着文学青年童真般的文学梦。有了这个相同之处,看他的作品,对他的作品写点感受,还不至于勉为其难。
魏清潮先生于文学创作这个爱好,从他当官之后一直没落下,比起那些当官后,有权有势,有话语权而附庸风雅的官员文人,还有点区别。所以,是先为文学而当官,还是先当官而为文的,文章应该高低自见,内涵和境界也自有分野。
写文章的都知道,散文的特点是形散神不散,任何入眼的东西,天地自然,一花一草,奇人怪事,俗人庸事,皆可下笔。如椽大笔可指点江山,激越文字,壮怀激烈;也可耕耘田园文字,轻描淡写,宁静以致远。散文之题材,无论巨细,都可炼成千古文章。所以说,写什么重要,但为什么写、怎么写更重要。
魏清潮的散文,取材较为广泛,写人叙事,摹景状物,胸中块垒,笔下成文。从其发表在《文苑》及《潮人文学》的专辑可以看出,其选材不大,甚至“小”,但世上能流传下来的多是“小文章”。刚刚作古的作家莫怀戚的散文《散步》,就是“小文章”。多小?字数千把字,选材也不过是一次全家集体的散步,事是小事,而且琐碎。但其表达的伦理亲情,蕴含的人生感悟,生活哲理却极其丰富,发人深思。一般的作者要表达这么多的东西,没万把字,甚至一部长篇小说是写不过来的。《散步》就那么千把字,那么节制,惜墨如金,而且,写的不动声色,不着痕迹,但笔下却波澜涌动,撞击心扉,让人回味,让人感动,也让人折服。
以小见大,以平见崛,以常见奇,以直见曲,这是好散文的魅力。写到这种水平,功力非同小可。一般作家作者没这样的修为,但若以此观照自己,肯定能得以提升自己。
魏清潮的散文,大多属于 “小题材”散文,这些散文,多是写平常之景,状一般之物,像《茶喻》、《竹海》、《蚁魂》等,取材多为日常司空见惯的东西。文学作品要的是“新”,题材新,立意新。若只取其一,则寻常题材一定要写出新立意,不然就是嚼别人吃过的馍馍,味同嚼蜡,无异于糟粕。所以,选取日常见惯的题材,是最考验一个作家的功力的,难度很大,没一定的生活阅历,缺乏对社会洞若观火的洞察力,以及在生活中长期累积的人生智慧,一定写不好,更遑论以小见大,直指人心。魏清潮有着丰富的人生经历,练就一双“另眼看世界,冷眼观世道”的锐眼,有自己对人生、对生活的独特见解,在驾驭这些小题材作品上,显然得心应手,驾驭自如。他写《蚁魂》,洋洋洒洒数千言。大量的资料运用妥帖,安排得当,不仅不会让人觉得是一种资料的罗列或堆砌,且在增加对蚂蚁这种卑微小生灵的了解的同时,对蚂蚁卑微的生活状态中,窥见其超越卑微的肉体之灵魂深处的伟大。一种独特的生命意识的唤醒,在卑微的蚂蚁身上得以淋漓尽致的体现。状物散文,多为以物喻理。卑微的蚂蚁,其展现出的伟大的一面,不正是跟人类一样么?世上一切卑微的生命,都不可藐视,不可亵渎。
魏清潮在写这类散文时,总能选取一个“点”,然后以“点”带“面”,散开去,恣意汪洋,无所不谈。如《说“门”》、《话“梯”》、《言“窗”》、《论“镜”》,作者或议古论今,借古讽今,或借物喻理,理出物外。这些散文,作者总能散得开,收得拢。在思想性上,能以小见大,以平见崛,以常见奇。
散文的以物喻理,最容易落入“简单生硬的说理”的窠臼。十年前,《知音》杂志的“知音精品屋”以及《读者》杂志的文章,还有台湾刘墉的随笔等,谓之为“心灵鸡汤”,初品之,觉得新鲜,怡情益智,久了,就觉得腻味,甚至觉得矫揉造作。
这种说理小品文现在看来,很有讨巧卖乖的弊病。讲个故事,甚至自己编个故事,结尾附上几句形似哲理的总结。这样的文章,说其“寓言”,又太直白。这就凸显写作上的问题:写什么与怎么写。道理大家都懂得,你选什么内容来说理?这个“理”又该怎么说,如何说到读者的心坎上,有没说到那个“点”上,然后点到为止,留给读者适当的回味?简单地举个事例,或者编个小故事,再加上一条光明的尾巴,这算不算散文?至少,这不算好的散文。
太阳底下没新鲜事。中国每天有数以万计的作家在写,什么事都写烂了。所以,“怎么写”, “为什么写”,比“写什么”,显得尤为重要。史铁生的《我和地坛》,写的不外是北京人所熟知的地坛,也不怎么算个景点,里面涉及的人物,包括他的母亲,都是平凡的常人,但他就能以破败的地坛发古人之幽思,以卑微的人物写心中之大爱。从语言而言,既充满思辨,又无丝毫强加于人的生硬说教。其中,不少沉静肃穆的叙述,有如暮鼓晨钟,充满禅味,让人久久沉思,饱含热泪。
文学,是语言的艺术。任何一种文学体裁,都必须依仗语言艺术所赋予的生机和活力,才能成为好作品。散文,比起小说这种可以以情节取胜的文学门类,更需要文采,更需要特色鲜明的语言,更需要剥除一切矫情或虚伪的真性情。好的散文会把握好文字表达的节奏、议论、抒情的尺度,娓娓道来,看似轻描淡写,却能于无声处听惊雷,于平静处撼人心,彰显语言的魅力和张力。
魏清潮的不少散文,在选材、立意等方面,都有可圈可点之处。就其语言来说,也不乏生花妙笔,或发人深思,或引人感慨。
但魏清潮的散文美玉也有微瑕,有时“用力过度”,就是“理”说过头了点,还没真正把握好说理的“度”,没有适当给予读者一个阅读“停顿”,留给读者思考的空间。什么都替读者说了,就欠缺了一点艺术的韵味。
其次,就是语言太“丰满”,语言还可更简练些,有时,道理三言两语,画龙点睛,就很精彩了,无需喋喋不休,唯恐道理没说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