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穿着我设计的衣服,去世界不同地方旅行,然后把照片传给我。”丁丁这么形容她一天里最具成就感和幸福感的时刻。
“我会看到我的设计出现在圣托里尼的白墙和碧海前,在巴哈马群岛的粉色沙滩上,或者是卢浮宫的某座雕塑前,就像是我自己也去过了这些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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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丁是服装设计师,4年前开始设计自己的品牌。
她的风格简洁复古,又兼具森系馥郁的生命力和美感。
丁丁的原创品牌卡林卡,连上新模特也是她自己。
4年来,大部分时间里,丁丁都是一个人挑选面料,设计,打版,定制,上新,连模特照也亲自上阵。
她眉眼修长,身体纤细,穿起那些仙味儿十足的衣服再适合不过。在华侨新村的咖啡馆群落里,有时可以撞上摄影师丁苏苏正为她拍上新照,油画色彩般的复古长裙,优雅的珍珠扣丝质衬衫,异域风格的袍子,都是出自她的设计
但如果你再细心些,也许会发现正在拍照的她走起路来有些“摇摇晃晃”。
正在拍摄中的丁丁,左腿比右腿要显得笨拙不少。
丁丁坠入她“摇摇晃晃的人间”是在2012年。
当时她在新加坡一家广告公司当设计师,已经拿到了special pass,申请永久居民在望。一次公司聚会,当她从橱柜里拿出久闲置了许久的高跟鞋,穿上,事情开始转向了全然不同的方向,“我发现我的左脚没有力气了,以为是平时工作穿惯了平底鞋,也没太在意,后来慢慢发现,问题没那么简单。”
丁丁的左腿肌肉萎缩,行走越来越吃力。因为当地就医需要预约排队,等上半年也是常有的事儿,丁丁觉得自己等不了了,“我好好一姑娘,如果真变成跛子该怎么办?”
左腿开始变细。
于是她辞了工作回国治疗,医生告诉她怀疑是小儿麻痹症的后遗症,“有可能可以慢慢调理好,有可能会一直恶化。”
这时候,“有可能”比“没可能”要更残忍。
2
从广告设计师到无业的社会闲杂人等,丁丁适应了好长一段时间。一边治病,她一边在福州教小朋友们画画来打发时间。
人在空下来的时候,思绪总爱往回走。那段日子,丁丁常会想起小时候陪着妈妈做衣服的样子,那时候总盼着长大可以和妈妈一样当一个裁缝,后来上了学,这个小小的梦想也就搁置了下来。
但疯狂的念头就像地心引力,有时候需要做的不过是轻轻一推。
在学习服装设计的丁丁。
“是2013年吧,我身上有在新加坡工作攒下来的5万块钱,因为我的腿也一直没有好转,反而肌肉萎缩的程度连肉眼都能看得出来了。家里人很担心我,也帮我想了很多方案——用这钱结婚找个依靠,或者家里凑凑给买套房。”丁丁思考了很久,然后用这笔钱,买了她人生中第一批的服装面料。
设计师ralph lauren说过,“人们问我:‘一个从布朗克斯区走出来的犹太孩子怎么能设计学院风格的服装’,‘这与阶级或者财富有关么?’其实,它只与梦想有关。”
用身体感受面料,用手绘制自己的设计想法,她最早的衣服都是这么成型的。没有灵感时,她会去看《卡萨布兰卡》《西伯利亚理发师》《罗马假日》之类的老电影,然后把捕捉到的款式融入到设计的衣服里,“我的设计一直和流行没有什么关系,时尚转瞬即逝,但风格永存,我完全只是在做自己喜欢的风格——尤其在生病以后,我才发现取悦自己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情。”
时尚就是一个轮回。
穿着自己设计的衣服,去世界各地旅行——这是丁丁取悦自己的方式。在丁丁的淘宝店里,有专门一栏“旅行”菜单,记录着早年她的足迹。
马六甲、圣淘沙、巴厘岛——她去的大多是气候温暖的地方,因为只要天一冷,她的腿就会变得愈发无力。再后来,她连这些地方也去的少了,“还是有很多人缺乏尊重,总是肆无惮忌地盯着我的腿看,不管是同情还是其他意味的目光,总归会让我非常难受,慢慢地我就不喜欢出门了。”
很长一段时间,丁丁只会去超市、工厂和拍照的地方,“请苏苏帮我修图的时候,也会让她有意识地把我的左腿修得和右腿一样粗细。”
3
收到来自那位上海买家发来的“游客照”时,丁丁一张张翻了很久,“她去了希腊,白墙蓝顶,身后是爱琴海,几乎每一张照片穿的都是我设计的衣服,不同款式,不同颜色,笑得很灿烂很美。”
那一个瞬间,丁丁心底汹涌澎湃,成就感?幸福感?憧憬或是感动?她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好像自己也去了一次希腊——我一直都没有机会去欧洲,这一两年本来想趁着还能走去一次,但是现在更想要存钱把工作室开起来,于是也搁置了。”
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丁丁在她的淘宝店里辟出了一个“买家秀墙”,她写说,希望大家可以在这里与她分享旅途中点点滴滴的故事。
很快,她就收到了来自世界各地的照片。
来自不同的地方,不同的女生,不同的拍摄风格,甚至不同像素,但都一样的暖心。
照片里总有一个美美的女生,穿着她设计的衣服,身后的背景有的她去过,有的没有。
于是有时是故地重游,旧梦重温,有时是全新的未知体验,每一天都有期待,有惊喜。
丁丁说她曾经很愤懑腿疾的厄运落自己头上,让她丢掉了原本美好的人生前景,那时候她常常想“为什么偏偏是我”。
但如今她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并且也喜欢上了这个“事实”带来的随后一系列改变,“没有这些改变,我不会成为我小时候心心念念的服装设计师,幸与不幸总在转换之间,我觉得现在过得还不错,能陪在家人身边,有自己奋斗的喜欢的事情,日子自由自在——除了出远门不太方便以外。”
“如果我们在人生中体验的每一次转变都让我们在生活中走得更远,那么,我们就真正地体验到了生活想让我们体验的东西。”今年,她终于在南屿有了一间自己的工作室,尽管失去过很多东西,但现在——“我终于知道我的人生要做什么了。”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