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院长到保安,100个故事组成美院百年口述史......

校尉胡同5号校门与门牌迁至新校园
时逢中央美术学院100周年校庆之际,芭莎艺术特别策划并制作专辑——“100位美院人讲述100件美院往事”。在美院100年的风雨历程中,有着他们各自的一段芳华。100位美院人的往事,也正是美院100年的精彩缩影。
1918年,中央美术学院的前身国立北京美术学校诞生。一个世纪后的2018年,历经了百年沧桑巨变,中央美术学院整整100岁了。在美院人的记忆深处,学校从王府井校尉胡同到二厂,后来又搬到花家地南街的新校区。半个多世纪里,有多少故事在这里发生,有多少回忆在美院人心底留存。
王府井校尉胡同5号校园
中央美院曾诞生过多少位名家、有多少人成为了各界翘楚,这是几天几夜也数不完的。美院人的才华也随着他们各自的人生轨迹,在不同领域中闪耀着熠熠星光。而现在,他们纷纷回归到一位美院人的身份,回到他们曾经的校园,把自己最想诉说的那段美院往事悄悄地讲给你听……
王府井校尉胡同5号校园
01
靳尚谊
(53届绘画系)
刚进美院时还没有油画专业,到53年以后才开设,然后绘画系才变成国、油、版三个系。那个时代,所有老师都很认真,除了绘画以外,他们的文学以及其他方面的修养都非常好。本科四年间我接触到了很多老师,都对我影响非常大,而且上了油画训练班以后,接受到苏联画家马西莫夫的教育,他也是极认真的。那个时代社会稳定,我们接触、吸收到的东西都非常有用,大部分来自19世纪的文学、音乐、戏剧、绘画等方面。所以我上学时,教师队伍都非常优秀,而且当时绘画的评价和标准都很统一。如果这幅作品是好的,大家都认为好,很清楚。这对我们的学习提高非常有帮助。
02
贾又福
(65届国画系)
1965年春,有天下午,我独自在教室里画画,累了就停下来拉心爱的京胡。突然,我的老师可染先生拉开门,微笑着说:“原来是你,拉得不错。”他在我身边坐下,接过我手中的琴,悠扬的音声传出,清扬而宛转,我惊呆了。可染先生说:“程砚秋奇中见正,梅兰芳正中见奇,画画也需要借鉴,将之融会贯通。”可染先生亲切的教诲,让我无比幸福。
03
刘庆和
(87届民间艺术系,89届中国画系)
那年,美院的校徽共分三个款式:白底红字是本科生;橙底白字是研究生;红底白字是教师。喜欢“美术学院”这几个字挂在胸前,像在告诉别人我是画画的;喜欢“中央”两个字佩戴身上,让其他人敬慕。学校当时要求我们佩戴,正合吾意。
04
陈文骥
(78届版画系)
七十年代老美院的食堂不大,地处u字楼小花园西头,人字形屋顶结构,灰砖灰瓦。门前有一棵老紫藤树,每当夏花茂盛,紫藤树下满地斑斓。那时总感觉每天在食堂门前等候开门的时间有点长,好在有紫藤相伴,等待也就变得不再枯燥了。
05
徐冰
(81届版画系本科,87届硕士)
新入校同学中,有一个从青海高原来的小伙子罗新(化名),他很快成了大家快乐的中心。不久就有传闻:学校要把他退回原单位,说他入美院的一整套文件都是伪造的。在罗新离开美院的前一天晚上,我在王府井意外撞见他竟在橱窗的阴影里画速写!我改了路线,没有惊扰他,但内心受到了极大震动:和我们一样,他不就是太想上美院了吗?
06
隋建国
(89届雕塑系硕士)
1989年我研究生毕业。当时,十二层的美院宿舍楼,像是一个精神高地,伫立在美院人的心中。从楼上望出去,南面视线最开阔;左手边是协和医院;右手边越过北京饭店的顶楼,可以看到天安门广场就在眼前。从那一年起,我的心就紧紧地和中央美院连在了一起。
07
孟禄丁
(87届油画系)
校尉胡同5号的老美院,宿舍楼前只有一个篮球场,却成了我们的小足球场,我从附中一直踢到美院。那时,没有在小球场上见过我踢球的,肯定不是老美院人,那时学生老师各有200人,大家都面熟认识。我的毕业创作就是“足球”,可见,足球在我生命中多么重要。“踢不好足球,也画不好画”这句话是88年周春芽来美院时,随行的德国教授说的,当时深有同感,就记住了。是啊,我们美院球队的伙伴,都画得不错,比如尹齐、段海康、王中、张路江、刘炜等,侯翰如除外。
08
李建群
(87届美术史硕士)
1987年,我考上央美的研究生。那时候美院还在王府井的校尉胡同,学校不大,美院的人大多相互认识,走在院子里,时常可以遇见心中崇拜的大师。90年代初,我因手术后导致声带麻痹失声,病急到处求医。在小花园遇见国画系的卢沉先生,他热心地为我找到李苦禅先生的公子李燕先生为我诊病。那时候周思聪先生还在,我就在他们的小屋里见到了李燕先生,他给了我许多珍贵的建议,并以梅花易预测我的声带有痊愈的希望。这个预测给当时处于绝望中的我以极大的鼓励和支持,让我走出低谷,度过了最困难的日子。如今,卢沉先生和周思聪先生都与世长辞了,每每想起那段日子,我的心里就充满温暖与感激。
09
黄笃
(88届美术史系)
记得1984年9月份入校(当时美院在王府井校尉胡同)后不久,我们这些新生就按校规渐入佳境。最让学生们头痛是早操,除了周六日外,每天早上6点半负责体育的张广仁老师准时跑到学生宿舍楼的每一层楼道吹响极其刺耳的哨声,唤醒大家赶紧起床到操场上跑步和做广播操。有时因操场小,他就干脆带着学生们绕着王府井跑步。由于当时招收的学生很少,张广仁老师常常点名便知晓谁来谁缺席。他深知美院学生有晚入睡和迟起床的习惯。一次张老师把所有学生召集到操场上训话,直接大声讲到,“同学们,要注意保肾啊!晚上睡觉不要自慰!”话音刚一落,大家便哄然大笑!
10
董梦阳
(92届版画系)
老师叼着烟,那时全国的室内都能随便抽,接过我递的资料看着我:“唷,原来你是男生呀。”可能是“梦阳”这个名字让他们误会了,所以理所当然把我安排在了四楼的女生宿舍。恰巧六楼的研究生宿舍还有一张空床,就这样我被临时安置在了612室,这一呆就是四年。研究生们每两年就毕业了,每年都是新人换旧人,所以现在同宿舍的室友数我最多。只有隔壁611室的范迪安老师邻居四年没变,记得他跟我借的哑铃,到现在还没还我。不过,我还是有点好奇,当时同宿舍的那些女生是谁呢?
王府井校尉胡同5号校园
11
吴洪亮
(96届美术史系)
爱老美院的气氛!破破的u字楼,那时朴素的校训:“真诚、勤奋、创造”,晚上不闭灯,靠在台阶上懒散而若有所思的老师、同学,小花园里坚强活着的雪松,这些都融入了1998年赵锐策划的一本小册子——《为了忘却的纪念》。
12
刘小东
(88届油画系)
我在这个任性的校园里度过了38年,属于近亲,但愿还没退化。我在这里恋爱成婚生子,迎接同事和学生的新生儿,也常去八宝山送别老先生。还有5年我将在这里退休,也就是说我的一生有效的时间都是在这度过的。这是我的家,有长有短。说多了都是隐私,说少了不够孝顺。想说的是因为艺术,我非常理直气壮地在这个院子赖过此生。
13
尹朝阳
(96届版画系)
92年,老美院。某个傍晚,我骑车飞快地准备出校,就在驶出校门的一刹那,听到身后遥远的主楼方向有人叫我,隐约知道那是其他系一个不太熟的同学,他正一溜小跑朝我这边赶来。看他如此着急又郑重其事,我以为有什么要事,就一直目视他走到我面前。这哥们儿俯在我耳边轻轻地说了句:“老尹,你好!”,转身就闪进了工字楼,留我石化在原地。路上我一直感慨:“多好的美院,多有礼貌的同学啊!”
14
蔡志松
(97届雕塑系)
我们那届全国一共只招了37名学生,古代中举恐怕也没这么难。王府井老美院时期是我整个学生时代最留恋的时光,那时美院学生待遇很好:四人一个房间,屋里贴的都是壁纸,还有壁柜;不但有电梯,每层楼还有一个电话间,有固定的分机号可以随便拨打;永远不熄灯,也永远没人叫你起床;有助学金、公费医疗,早期夏天游泳、冬天滑冰,还可以报销;军训回来前带队老师还会先给学校打电话,让锅炉房烧洗澡水;至今还清晰地记得学生食堂小炒的味道。感觉每一位都是天之骄子,美院对的学生的关怀,让人感觉特别温暖。
15
向京
(95届雕塑系)
我心中的中央美院永远是被夹在王府井闹市里,校尉胡同那个小小的校区。外面的世界已经风起云涌,学校还是一处作为仁慈孵化器的桃花源。附中已经闹腾够了,上了央美多半时间在持续被塑造的精英意识中好好学习,也享用了年轻的所有多彩和荒唐。我第一次喝醉就在央美雕塑教室,一杯啤酒,而已。
16
李帆
(92届版画系,任教至今)
“老爷子!你搬什么呐?”
“我看这铁架子放这好久了,也不见用,想让我的学生们抬回工作室放石板。”
“擦屁股纸也没用,你怎么不捡呀!”
这是1991年,美院版画系石版工作室李宏仁先生带着我们几个学生去抬一个铁架子。因为当时工作室条件简陋,石板多是堆放在地上,拿取不方便,李先生看到锅炉房边上有个闲置的架子就让我们抬回工作室。以上对话是当时在搬运过程中与校工师傅的一段对话,调侃的背后有些酸楚。
17
邵亦杨
(93届美术史系,任教至今)
美院的气氛比较自由,那时考试专业课抓得挺紧,政治课通常开卷考。我们每人抄一道题,互相传,班里正好10个人。老师发现了,就笑笑说:“你们这是一传十啊。”美院元旦的假面舞会在食堂里开,挤得水泄不通。大家裹床单、自己画面具,有的还借中戏的道具来玩儿,扮成各种古怪的样子。有时现场还有摇滚乐队,早期崔健还来过。记得1990年的元旦,我们围成一圈跳舞,过了元旦钟声,跳到精疲力尽。想想比现在台上台下的那种晚会真是好玩儿多了。
18
喻红
(91届油画系本科,95年油画系硕士)
我上美院的时候,还处在物质匮乏时代,回忆那个时代总记得各种省钱的办法,没有画材店,就去废料堆捡破窗框改成画框,在旧床单上刷自己熬的骨胶和立德粉当画布。那时还没有时装的概念,喜欢淘各种布头,自己剪裁做成漂亮的衣服。后来一发不可收拾,连女儿小时候的棉大衣都自己做,那时的时光很慢,一切都是缓缓而来,缓缓而去。
19
毛焰
(91届油画系)
入学第一天报到时,我的印象就很深。当时招生简章上录取的人数是油画系第二和第四画室各录取8名,所以我们四处找同学。找来找去,我们画室连我在内就4个人,后来导师见面说,就招了你们4个,宁肯少招。之前总觉得考上美院是顺理成章的事,是件很骄傲的事,后来想真的很幸运!其实幸运的人还很多,当然仅仅是幸运也不够的。当时美院的学生,就是天之骄子的感觉。
20
唐晖
(91届壁画系)
1987年的夏天,我来到王府井校尉胡同中央美院入学。记得我在校门口、篮球场还有留学生楼的电梯门口分别遇上三个很漂亮的女生。后来我才知道短短不到10分钟“遭遇”的这三个女生均属于校花级别,她们的名字按照顺序:陈曦、郭佳和刘欣,后来都和我没有关系,只能感叹因缘有时就是转瞬即逝。
1995年6月-2001年7月,在酒仙桥万红西街2号中转办学。
21
谭平
(84届版画系)
印象最深的是在二厂时代。我们参与设计专业筹建的教师们都在一个狭小的简易房里进行筹划。由于大家都用同样的杯子喝水,经常弄混,为了区别,有人提出在杯壁上打不同高度的孔,越胖的人,打的孔越低。我当时是最胖的,于是我在杯子底部打了个孔,当时大家笑得不行。在杯子底部打孔,使“有用”变“无用”,这成为了美院设计教育理念的出发点。
22
房方
(00届美术史系)
我1996年考入中央美院时正逢中转办学的“二厂时期”,校园周边一片荒凉,忘了从哪年起,校园里多了一个难得的去处——“自由交流书店”,自学成才、无照经营的店主兀鹏辉是个狂热的艺术青年,他很会选书,也有大把时间读书,面对我们这些晃晃悠悠的在校生,他的眼神总是显得很屌……
23
梁远苇
(99届设计学院本科,04年设计学院硕士)
我们在二厂的礼堂上文化课、听讲座、开联欢会。贾樟柯来这放映他的第一部长篇《小武》,没有字幕,有人怕大家听不懂,在最后一排拿着话筒嗫嚅着翻译普通话,还没说几句,前排就有同学站起来冲后面喊“傻 x 闭嘴”,贾樟柯就闭嘴了。
24
韩文强
(02届建筑学院)
我上美院的时候正好赶上二厂时代,宿舍离学校挺远的。虽然有班车,但不少人还是更愿意骑车上学。我学会骑车就是这么被逼出来的,要不然可能永远不会。每天骑20分钟去上课,现在来看真是绿色健康、有益身心。
25
康剑飞
(97届版画系本科,00届硕士,任教至今)
西川当年刚刚调入美院教英语,想了解美院同学的英语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