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堪称丰碑的“石材”都蕴藏独特元素,或超拔出群或隐忍倔强,或刚毅柔韧或颠沛坚定——题记
王维的家乡山西祁县。
今年,古城昭馀的梨花比往年开放的多,成片成片的。万树梨花从北到南把一个个村落串成了无边的梨花圃。穿越过一道道梨花路,我又一次站在王维的衣冠冢前。
没有蜜蜂的提醒,也不是花香的触动。此刻,我竟然想到早生于王维八百余年的汉代司马迁。他十岁便能诵读古书,二十岁以后出游,政治生涯起步不久便身遭厄运。受腐刑后,历十四年之久,为后人留下了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的《史记》。《报任安书》中司马迁阐述了自己隐忍苟活的原因是“史命在身”。他说:“古今富贵而名磨灭者不可胜记,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这句话被古今有识之士广为推崇,成为人们深刻探讨生命价值的教鞭。王维,一个甲子的生命轨迹居然与司马迁又是如此的相似……
天若无霜雪青松不如草,地若无山川何人重平道?艰难困苦,玉汝以成。千百年后,我有幸在摩诘故里任职,工作之余,日日手不释卷,双脚踩着王维曾生活在这里的土地,比之于其他诗人,对王维总有山亲水亲人更亲的故人情节,无数次分明真切地感受到诗佛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审视着人间每天发生的一切。
煌煌《全唐诗》九百卷,48900余首,录诗人2200余家,产生过深远影响的杰出优秀诗人中,公认的五、六十位,王维是其中之一;家喻户晓的《唐诗三百首》普及宣传唐诗贡献巨大,总计313首,录诗家81人,王维是其中之一;上海辞书出版社出版的《唐诗鉴赏辞典》选唐代190位诗家佳作1100首鉴赏,山西诗人22位,占八分之一,入选摩诘诗49首,王维也是最醒目的其中之一。唐以后历代诗选,均有王维的作品在内。从真实确切的统计数字中,足见王维诗歌的份量和重量。祁县王维为何被后人称为“诗佛”,而不是别的?他一生中遭遇了那么多的大悲痛,为何还能创作出如许空灵宁静的诗篇?这些磨难对他人生和诗风有怎样的影响呢?数年来,每到一处我就留心有关王维的诗词文献,购书读书伴随我走过充实无憾的过往岁月,数不清自己几番的考察和拜谒王维的生命轨迹。梨花节又迎来送往迁客骚人的日子里,我梳理出一些头绪,以解心头之惑。
山西祁县,旧称昭馀。王维就出生在该县古县镇下古县村,他的父亲知识渊博考取功名后任职汾州司马,母亲崔氏蒲州(今运城)人氏,知书达理虔诚礼佛,王维兄妹五人,大弟叫王缙,其他弟妹无从可考。书香门第的家庭,有一定的社会地位,不事农业,不为衣食而忧,不为束修而愁。谁知天有不测风云,王维九岁那年,他的父亲不幸去世。幼年丧父,可谓人生之初遭大悲。失去父亲,对一个作为长子的年仅九岁的孩子影响是巨大的,这份隐痛伴随了王维的整个人生。无情苍天,过早的让他领略了长子的担当,单薄无助的肩膀扛起了超负荷的家庭重担。我推断,或许王维父亲的过早离世,是王维没有机会被时人和后人称为神童的直接原因,但《唐才子传》中载其“九岁知属辞”,这应该也是当时文坛对少年王维才学的肯定吧。作为母亲,如何让失去父亲的孩子们健康长大并有所作为,面对失去支撑又断了生活来源的家庭,母亲只好带着五个幼小的孩子投奔蒲州娘家,靠天吃饭本就苦难深重的普通人家,又平添了要穿衣吃饭的六口人,年迈的外婆定然是捉襟见肘的。不知道年幼的王维心中是否也有寄人篱下的难言之隐?是否也有走出小天地以报答亲人的想法和冲动?是否也藏着实现自己梦想的豪情和行动?
从诗文书画可以看出王维在人生之初,接受了父母亲良好的启蒙教育。按清儒影响,推及唐代,王维亦应从这条途径求学:从文字、声韵、训诂开始,经由小学而进入经学,一步一步再由经学步入史学,扎实的童子功完全得其家传。最初殷实的家庭,毋须凿壁偷光,牛角挂书,这是王维能潜心学习的主观原因,客观上父母师长和往来宾客的言传身教潜移默化也给幼年的王维打下不俗的底色。父亲离世后,母亲的教导和王维自身的努力更是持之以恒的。当时的社会制度和进身制度,促使王维自我管理自我教育意识必定强于他人,他修身修学修德的目的主要是走出昭馀走向京城,是为家庭、是为母亲、是为自己生命的价值或至少为成为有益于世道人心的人而努力,这是一个男人所应承担的家庭和社会责任。在王维有能力自己迈出家门的时候,母亲相信儿子会走出别样的人生。唐开元四年(公元716年),十五岁的王维为摆脱家中困窘的生活,减轻母亲的负担,决心远行宦游,一心筹备参加在当时社会唯一能证明生命价值的科举考试。可是,王维根本没有想到,即便能力和智慧全都具备,但只要涉及敏感的政治,他要走的这条路定然是跌宕曲折的。
岁月的风尘把失去父亲的悲伤已经积淀为王维跋涉人生的动力之源,寒来暑往的筚路蓝缕催生出了他绝唱千古的名篇佳句。在通往长安(今西安)的途中,迫于生计,王维曾在洛阳小住,卖字写画,以作川资路费。少时父母老师所教书法、绘画加之良好的文字底蕴派上了用场,王维为画友题诗:“君家云母障,持向野庭开。自有山泉入,非因彩画来。”《题友人云母障子》这是从唐至今,各种诗集中公认的王维的处女诗作。这首赞美大理石花纹精美的诗句,体现诗人将自然美与人工美相统一的美学理念,反映了诗人对人工美不露斧痕,天然秀丽的喟叹和歌咏。在诗词领骚的社会,王维的才情崭露头角,受到京城文人的关注。查《王维集》等书,知道他十七岁时写下了《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十八岁时写下了《洛阳女儿行》,十九岁时写下了《李陵咏》《桃源行》……二十岁时写下了《息夫人》:“莫以今日宠,能忘旧日恩。看花满眼泪,不共楚王言。”这首诗是王维当着宁王李宪之面和众多文人之作,用春秋时息夫人的故事劝诫宁王放还了抢来的饼师之妻,其言其志令人叹为观止。也彰显了王维心底深埋的仁爱情节。
开元九年(721年),20岁的王维考中进士,由于精通音律,不久被任命为大乐丞。第一次有了公职,踏上了仕途,王维便有了把母亲和弟妹接到长安过安稳日子的打算,让母亲减少一点中年亡夫的悲情,也在弟妹面前多承担一些长兄如父的责任。然而,不测的仕途上,不到半年的大乐丞之职位,因排练并上演了伶人舞黄狮,竟被诬陷为“私演”,王维就这样堂而皇之光明正大地破坏了天子的规矩。被贬!这个意外的打击对一个事业起步精神抖擞志存高远的青年才俊是凌冽沉重的,他的思想也因此波涛翻滚:“微官易得罪,谪去济川阴。执政方持法,明君无此心。闾阎河润上,井邑海云深。纵有归来日,多愁年鬓侵。”《被出济州》一诗中,直射出诗人无法排遣的满腹牢骚和毫无城府难以驾驭官场世态的无奈。短暂的出入庙堂的自信和抱负带来的喜悦,忽然就因为舞黄狮子的兴高采烈而遭至破灭。要知道,山西老家只有在正月十五挂起红灯笼的时候才能见到这么热烈的狮子舞啊,也只有这个时候才能在朦胧中重温父亲母亲牵着自己说说笑笑的幸福时光啊。更何况舞黄狮不是一个新进官场的青年可以决定的,而恰恰是权威特意安排。不解!沉默!出局!纯善的诗人被放逐在远离庙堂的济州任司仓参军,捻管政论效命朝廷的远谋和仓库粮食的多寡税收打上了交道,微薄的薪水,萧瑟的境况。无力改变现状,就改变自己!这期间诗人结识了和自己同样命运的许多下层知识分子,站在社会最底层的角度,更有利于透过事件本身清晰地看清社会的色彩和本真。无法遮掩的才情和人格的力量,又一次带给王维回朝效力的机会。然而,盛唐的天空不可能没有乌云,自诩有安邦定国之使命的管理集团竟然不是一个哪怕仅稍有正义感的人可以轻易施展才华的地方,恩师宰相张九龄,即使一身正气两袖清风也躲不过口蜜腹剑的算计。不久张九龄遭遇了被罢免相位的逆运,紧接着王维刚刚展开的翅膀再一次被皇权砍断。
从失去父爱阴影中走不出去的王维,仕途也是布满阴云。数年间遭遇两次外放,不断的挫折使他对现实逐渐有了清醒的认识,好在王维为人为文单纯向善,淡泊利禄而不向外求,即便是金戈铁马颠沛流离的官场风云中亦能沉潜心智写诗写心。王维绝伦的人格力量和坚定的道德操守对当时和当今社会都产生了深远影响。在辋川(今西安市蓝田县)半退半隐的闲居生活中,他用世之志未泯,开元二十三年(735年),王维官拜右拾遗。曾奉皇命到凉州(今甘肃武威)劳军,雄丽的边塞风光让诗人留下了“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等传神诗句。瞬间的精神舒缓之后,王维又遭遇了三位惺惺相惜的友人相继辞世之痛,先是被后世称为“山水田园诗开创者”的好友孟浩然的去世,悲伤不已的他写下了《哭孟浩然》:“故人不可见,汉水日东流。借问襄阳老,江山空蔡州。”难忍之痛尽在诗中。胸中铅垒还无法排解,刚转身便传来知遇恩师开明政治家张九龄离世的消息。在醉酒捻花的朝廷之上,为官多年忠心耿耿、经纶满腹的张九龄终将成为奸相李林甫排挤打压的麋鹿。紧接着相知相惜的恩人崔希逸也因病辞世。隐隐作痛的丧父之痛,伴着接踵而至的种种悲情,掺和着逆来顺受的催逼,使得王维的思想和诗歌作品不由得向恻隐心、大慈悲心方向转移。虽然在上元元年(760年),王维上任尚书右丞,但他心佛已定,无意为官。心中无我的王维,却惦念弟弟的前程,他向皇上写了《责躬荐弟表》一文,感动了唐肃宗皇帝,皇上将宁愿削官为兄赎罪的王缙从蜀州调任京官,王维对弟弟真正尽到了父亲般的责任!
男儿报效国家的愿望被盛唐的奢靡踢到九霄云外,身为朝廷的一介文人,没有更多的机会照顾千里之外的母亲和妻子,命运仍嫌对他捉弄不够,厄运悄然靠近着他又一个最亲的人。幼年丧父的悲痛一直无法消散,中年又遭遇了亡妻的不幸,莫大的打击来得让人猝不及防。回忆当年举家从老家昭馀迁居蒲州后,十四岁的王维结识了终身所爱的表妹刘氏,蒲州普救寺见证了他二人纯真的爱情。《寒食城东即事》一诗中“少年分日作遨游,不用清明兼上巳”句,应当是他二人爱情期间游玩的见证。只是心生远行之念的王维还不敢谈婚事,直到他六年之后顺利进士及第,可谓金榜题名,他才回到蒲州,承颜母亲膝下,由母亲为他举办了婚礼。善画的表妹影响并提高了王维的画艺,以后他尝试以画入诗,把画中的意境融入诗中。苏东坡赞叹王维“诗中有画,画中有诗”,后人也充分肯定王维不可多得的艺术造诣,这点作为妻子的表妹功不可没。大约在开元十五年(727年)冬天,结发数年,聚少离多,有九个月身孕的妻子突然临盆,王维幸福的要当父亲了,但妻子却因难产去世,孩子也未睁眼看一下这个世界就随母亲去了。这样的生死别离,瞬间的大喜到大悲对王维是又一次铺天盖地般的重创。当时王维还不满三十岁,妻子去世后王维一生未再娶。孑然一身三十余载,更无子嗣,老来囧状,可想而知。从这一点,能看出王维对爱情的忠贞忠诚,难怪他能写出“红豆生南国,秋来发几枝。劝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相思》)。不明写自己相思,反写别人思自己,更不写自己思念亡妻,而写亡妻思念自己,让亡妻活在自己生命里,活在诗篇中。妻子的早逝,也是王维诗风向佛意禅定转变的原因之一。
撒手人寰的妻子成了王维生命中又一道难以愈合的伤痕,形单影只的母亲却总是不愿意让儿子牵挂自己半分。当年王维下决心提出带全家迁居长安,自己照料一家人的要求后,母亲却没有答应,只让王维带着新婚妻子和弟弟王缙去长安了。母亲心中肯定知道儿子为官不易,家庭拮据。所以一直在老家与佛对话,给儿女们祈求平安。王维也知道母亲是希望王缙能效仿哥哥考取功名,将来亲手建立自己的事业和家庭,也是希望两个儿子互相照顾,都能光宗门楣,告慰丈夫在天之灵。所以王维毅然承担起作为兄长的重任。妻亡无后,最大不孝的自责心难以向母亲言表,但母亲从未责备儿子,一直不愿拖累儿子,孤身住在蒲州的母亲随着年事的衰老也身患重病,人生又一个重大的打击逼近了琐事缠身的王维。十五岁出游,年逾四十的王维赶回家中探亲,然而子欲养而亲不待。一向清心寡欲打理佛事的母亲,这次用悟化的言语开导儿子,要他看开苦乐两境,淡看是非成败,不同境遇要心态平和地去对待。母亲几十年学佛,仿若就是为开导眼前历遭悲厄打击的儿子,让其解脱身心的桎梏。冥冥之中,佛意成了母子二人诀别的话题,相信母亲临终这番话对王维此后的人生和创作刻下了不可磨灭的烙印,参透人生的母亲让她多难的儿子从思想上得到了真正的解脱。母亲安静地去世后,王维兄弟举行了简单的葬礼,正值壮年的王维再没有机会孝敬母亲了。丧父!丧妻!丧子!丧母!丧师!丧友!王维经受了人生水深火热的极度煎熬。好在王缙众望所归考中进士,生活在仕途上的王缙,两次担任宰相,在政见中吸取家兄教训,用自己的真才实学和精明机智游刃在官场之中。“莫将边地比京都,八月严霜草已枯。今日登高樽酒里,不知能有菊花无。”(《九日作》),此诗可理解为他与兄长王维《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一诗的绝响唱和。兄弟情、故乡情、别离情尽在诗中。王维《留别山中温古上人兄并示舍弟缙》一诗,是王维诗中唯一署弟弟名字的诗,对父亲、母亲、爱妻、家乡再未提到,可以想到诗人把深深的爱都静静地埋藏在了心底,埋藏在了诗画中。只要用心去读,那种无言的珍惜都仿若画境。而王缙对兄长王维的最大回报,也可以说是对后世的贡献,就是受代宗之命、搜集寻访王维零落的诗文,终成十卷,名《王右丞集》,存诗400余首,虽不及王维一生诗作的一半但也相当可观。才使王维的诗文及时做了最高待遇的整理保存,以致顺畅流传下来。今天,我们读到这些空灵优美、如画有声、禅定十足的诗文是有幸的。王缙不但和兄长共同经历了丧父之痛,也见证了王维家庭生活的大喜大悲,更深切感受了王维政治生涯的起伏转折。
离天机更近,离人世更远。少年行、边塞诗渐行渐远,王维的田园诗分量加重,写大自然、山水田园的诗多了起来。开元十七年(729年),王维决定拜师学佛,希望通过“渐修”抑或“顿悟”寻求到解脱内心烦恼的办法,禅宗南宗高僧道光禅师是王维仰慕的高僧。于是,王维欣然拜在老禅师座下受学禅宗顿悟之旨十年,之后又拜禅宗六祖慧能大师的高足荷泽神会禅师为师。据《神会语录》载,王维曾求教神会大师修养心性和求解脱之事,与神会大师语经数日,反复参究,深服其旨,赞叹神会大师修证境界不可思议。天资过人的王维,不但深谙佛理,而且坚持比较严格和正统的洁静佛教实修,王维对佛教超脱世染和励节苦行的精神深表敬仰并身体力行。“爱染日已薄,禅寂日已固。”“妻亡不再娶,三十年孤居一室,屏绝尘累。”这在当官的往往三妻四妾的封建社会是非常难得的。晚年的王维,更是潜心于佛教修持。虽官至尚书右丞的高位,仍然过的是一种半官半隐,身在家而心出家的清修生活:“晚年长斋,不衣文彩……”他还曾上表给皇帝,愿把自己钟爱的辋川山庄施作佛寺,供一些高僧“精勤禅诵,斋戒住持。”同时也为亡母广积福德,以表孝道。他喜行慈善之道,有利济苍生之志,多次周济穷苦,布施粥饭。诗人以一颗清明自在、随缘任运的禅心,体味大自然的生命律动和人生景象,禅悦之情常流于字里行间。“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流水如有意,暮禽相与还。”诗人的心是那样的寂静和清明,天地万物任运自然的显现,在诗人看来无不是在演说着缘起生灭,本自空寂的清净妙法。
王维明白了佛法不是有求于人,而是求己。一个徘徊在悲智之间的人,懂得用佛法制服自我,降服心魔以及嗔心、烦恼心、贪欲心。他已渐悟了母亲几十年向佛的意志和苦心。王维的苦难成就了自然山水、艺术创新、哲理思辨、禅意佛性融为一体的山水诗,在华夏文明史上做出了前无古人的贡献。能遭天磨是好汉,历经悲苦成诗佛。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公元761年,诗文远比人生璀璨、素食素衣的王维走完了他悲苦而又不平凡的一生,临终之时,正念分明,从容而逝。60岁的人生,熬尽生命之火时,他对从弟的嘱托是将“尸骨”乞归故乡昭馀,而这也未能实现,可能是后人没有财力,只好将他就地安葬于輞川,只是在老家今祁县古县镇下古县村外建了一个衣冠冢,供后人凭吊。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君。诗佛,是古昭馀的骄傲,也是山西的骄傲;是盛唐诗歌的骄傲,更是中国古代诗歌、美术、书法、音乐史上一个特异存在。
诗佛,魂兮归来!他那在悲情打击和困厄人生中诞生的诗篇,佛性空灵,总是带给人们清澈和光明!
是夜,梨花深处,我欣然感受到来自一缕香的问候,放下笔时,但见明鉴高悬,清空一片……
2016年6月16日夜 作于藏器庐
(转载于最美祁县公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