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0年8月,八路军集中华北之兵力,对华北日军发动了大规模破袭作战的百团大战。
百团大战的第一阶段是正太战役,我军的主要作战任务是彻底破坏正太铁路。正太铁路是华北的重要战略交通线。阳泉,又位于正太铁路中段,是华北日军的重要据点,驻有片山独立混成第四旅团部和德江光独立第十五大队,还有日本领事馆和500多名日本侨民。此外,还有皇协军和矿警队。位于阳泉西南的狮脑山,则是阳泉之制高点。我军控制了狮脑山,就控制了正太铁路的咽喉,就可以居高临下,控制整个阳泉,并可保障阳泉以西我军破击部队的安全。于是,1940年8月20日晚,我八路军一二九师三八五旅七六九团(老九团)和十四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解决西峪村矿警队之后,连夜登上狮脑山。驻阳泉日寇万万没有想到,不到一夜,一座荒山就被我军修筑成为坚强的战斗阵地。巍峨的狮脑山峰,像一只张开大口的雄狮,等待着敢于来犯的敌人。
当八路军攻击的枪炮声把敌人从睡梦中惊醒时,阳泉日军指挥官片山省太郎和他的旅团司令部被震呆了。正太线各车站和沿线各据点纷纷告急求援。然而,我军占领的狮脑山阵地,正好卡住片山旅团的咽喉,使之自身难保,更不用说去增援了。敌人意识到只有夺回狮脑山阵地,才能确保阳泉安全,才敢去支援正太铁路两头受到攻击的各车站、据点。于是,片山旅团仓皇调集人马,疯狂地向我狮脑山阵地扑来。一场激战七昼夜的狮脑山争夺战就这样开始了。
21日凌晨,日军离开军营,在桃河的河滩涉水向前运动时,便遭到我十四团团部迫击炮连的猛烈轰击。霎时间,阵阵炮弹打得敌人象羊群碰上了猛虎,倒的倒,散的散。在敌指挥官的威迫下,勉强组合成散兵队形,向我一营阵地前沿高达几百公尺的高坡扑来,十四团五连、六连战士以密集火力猛烈扫射敌人,使敌人寸步难移,匍匐不前,最后只好弃下倒毙的尸体缩回阳泉。敌人第一次反扑,就这样被我们击退了。
敌人见正面攻不动,又玩弄新的花招。当日下午3点钟左右,日寇增集了150多人,绕到狮脑山右侧的西峪村,想从狮脑山的背面迂回我十四团阵地,使坚守主峰的十四团腹背受敌。这时,三八五旅陈锡联旅长和卢仁灿主任正领着七六九团一、三营营长在这一带看地形,发现这股敌人之后,陈锡联旅长果断命令:“七六九团一、三营赶快上来,立即投入战斗!”十四团也发觉了敌人的企图,团长孔庆德命令三营九连、十一连冲下去。日寇本想从侧后迂回我军,没想到自己陷入了三面被夹击的地步。在十四三营和七六九团一、三营的打击下,敌人虽有督战队的嗥叫,但士兵仍趴在地下,不敢前进,战斗一直打到黄昏,敌军毫无进展,两个中队大部被歼,一部分跳崖逃跑。这一场恶战,鬼子死伤100多人,山坡上丢下40多具尸体,其中有敌炮兵中队长中岛。我军敌工干部请来当地老乡,把鬼子的尸体抬上,贴上“侵略者的下场”的标语送到阳泉。
敌人在两次攻击失败之后,22日早晨,又集中200余人,从燕子沟方向向狮脑山攻击。企图打开一条通路,以解正太路沿线之危。而我们部队始终扼守着阵地,一次又一次地打退敌人。下午,敌人又向我组织了一次猛烈攻击。敌山炮先是压我迫击炮火,然后又想摧毁我三营机关枪阵地,以解除对他侧翼的火力威胁。战斗在激烈地进行。突然,正在向敌射击的三营一个机关枪阵地被敌炮击中。机枪手当即牺牲。这时,七六九团团长郑国仲和陈旅长正在阵前视察敌情,发现这一情况立即命令三营调机枪手上来,加强火力,压制敌人,并亲临前沿阵地指挥战斗。眼看敌人快要接近山头了。战士们跳出战壕,端着刺刀,呐喊着同敌人进行白刃格斗,终于把敌人赶下了山。
敌人两天来多次向狮脑山攻击都遭到惨败,恼羞成怒的片山省太郎,指挥日军倾巢出动,并且把日本侨民中的军国主义分子武装起来,拼凑了800多人,于23日早晨,以密集的炮火猛轰我左右阵地。并穷凶极恶地施放毒气弹,炮火、毒气笼罩了整个山头。午后,20余架敌机低空盘旋,轮番向我阵地扫射轰炸,掩护地面敌人向我攻击。连日下雨,战壕里已积满了水,英勇的战士们卧在泥水里沉着应战,一排排手榴弹,把冲上来的日寇打得滚下山去。
这时,敌人一半以上的兵力都集中在北处,另以四分之一的兵力和轻重火力,猛烈轰击我狮脑山阵地。狮脑山被敌人炸弹、炮弹轰击的巨石飞迸、尘土蔽空,成了一片火海。守备狮脑山我军勇士们,齐心协力,英勇杀敌。工事毁了,就以弹坑当掩体;机枪手牺牲了,弹药手就接上去打;敌人投掷的毒气弹冒着浓浓白烟,战士们就用集束手榴弹轰炸,将它驱散;干部负伤牺牲了,代理人就接过指挥旗继续指挥作战。就这样一直血战到黄昏时分,部队冲出战壕,与敌人展开肉搏战,冲杀声和刀枪撞击声交织在一起。来犯之敌在我英勇的战士面前吓破了胆。乘雨雾、夜色逃跑了。
天黑了,七六九团一营阵地上的枪声仍然不断。据报告,进攻一营阵地的敌人并没有退走,仍然屯集在山腰部,妄图分割我一营与团部的联系,切断我增援道路,以求一举夺去一营阵地,打开其援救正太路的通路。于是,七六九团团长郑国仲命令预备队二营迅速派出一个连,配合一营粉碎了敌向我侧后迂回的企图。
二营六连接到命令,立即投入战斗。连长何文奎、指导员唐兴顺和副连长各带一个排,分成三个冲锋队形向山腰部前进。当副连长领着一个排刚接近山腰,敌人就以一阵密集凶猛的火网直扫过来,副连长沉着指挥,迅速向敌左侧斜刺里闪过,机警地绕道躲过了敌人。当二、三排接近时,山腰里突然涌出几百敌人,从各个角落围聚而来。连长何文奎一声令下,七八十个战士便迎着敌人冲杀上去。一场鏖战在黑夜里展开。敌人猛烈的火力扫来,几个战士倒下了。机枪子弹穿进了连长的头部,他硬撑起来只喊了一声“冲”就倒在草地上,敌人的子弹,在我们几十个战士周围呼啸着。战士们毫不畏惧,散开队形,几挺机枪向敌人猛扫,一排排手榴弹向敌人投去。唐指导员多处负伤仍在指挥战斗,他高呼:“为牺牲的连长、战友报仇!”率领战士向敌人冲杀上去。这时,右面山上的一营,因山腰敌我相距甚近,不能用火力策应援助而很着急,幸而副连长领着一排绕过敌人,带着一营的机枪火力,在敌人背后猛烈扫射,和指导员所率部队前后夹击,打了个反包围战,才能敌人驱出山腰,赶回阳泉。
经过5天的战斗,敌人仍被我军抗阻在狮脑山下,一步不能前进。
8月25日,战斗已进入了第六天,发狂的敌人从天一亮就出动了20多架飞机,并集中了炮兵火力轰炸狮脑山。大量的炮弹、炸弹飞向我军阵地,狮脑山主峰淹没在浓密的硝烟之中。我军不少工事被毁了,战士们就利用弹坑作掩体。愚蠢的敌人经过一番狂轰滥炸,便以为我军已丧失战斗力了。没想到刚冲到我十四团一营阵地前几十米时,就被战士们甩出的几百枚手榴弹炸得血肉横飞。前面的敌人被炸倒了,后面的还想往上冲。这时,一营三连的指挥员喊着:“共产党员们,抗日英雄们,冲啊,坚决把鬼子压下去!”战士们端着刺刀冲向敌人。霎时间,刀枪的碰击声,我军的喊杀声,鬼子的嗥叫声混成一片:有的战士和鬼子撕打,把鬼子活活掐死;有的战士的刺刀穿透了鬼子的胸膛,撞在石头上,把刺刀捅弯了,拔都拔不出来;有的战士抡起枪托砸敌人,把自己的虎口都震裂了。这一场血战一直持续到天黑,直到把敌人赶下去。
至此,我军在狮脑山上已经苦战了六天六夜。连日来秋雨连绵,指战员们整天穿着湿透衣衫,战壕里泥泞不堪,鞋子上的黄泥粘得有好几斤重。由于我军10万多兵力集中在正太沿线作战,粮食供应非常困难。坚守狮脑山的我军战士开始还能吃到一点黑豆,以后黑豆也吃不上了,只能吃豆角、南瓜做的菜汤。还有连菜汤也喝不上的时候,只能啃未成熟的苞米和野菜。就在这样艰苦的条件下,我军仍然坚守着狮脑山阵地。直到8月26日,我军完成任务后,在十四团的掩护下安全撤离狮脑山。
在奇峰陡立的狮脑山峰,我八路军一二九师三八五旅七六九团和十四团的勇士们,经过七个昼夜的浴血奋战,为百团大战第一阶段的全面胜利立了首功。当时,八路军总部曾连续4天发布《捷报》,向全国介绍狮脑山战况。总部首长和一二九师首长对狮脑山战斗给予了很高的评价。彭德怀副总司令在百团大战第一阶段总结中,表扬“守卫狮脑山的部队英勇顽强。”一二九师李达参谋长赞扬说:“守卫狮脑山的部队发扬勇敢战斗的作风,凭险阻击,顽强战斗,他们打退敌人一次又一次的攻击,给敌以重大杀伤......有力地保障了左翼部队的行动,这个战斗不仅说明我军攻如猛虎,而且守如泰山,大杀了赫赫皇军的威风”。
(张福锁 郭红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