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的智慧,就藏在这小小的羊毛里!


“搔羊毛搔出血来”是太原城南小店一带的农民们口头常说的一句熟语,其意思是说有些人对人际关系、有利条件的过度利用或对资源的过度开采,它的核心意思在于“过度”二字。
过去人们养羊儿,除过吃羊肉用羊皮之外,羊毛也是可次利用的重要资源,用羊毛纺成毛线可以织毛衣、毛裤、毛祙子供人们冬天穿着,羊毛还可以擀成毛毡铺在炕上隔潮,做成毡靴让三九天在室外作业的人们穿上防寒等等。
因此,羊毛也是养羊人的重要收入项目,采羊毛也是养羊人一年两季的重要工作:
春天的羊毛叫春毛,春天采羊毛叫作剪羊毛。春末夏初天气渐渐变热了,羊儿也得脱下冬装换上夏装。养羊人就把羊儿拴住四蹄按在地上,用专门剪羊毛的大剪子把羊儿身上的长毛齐根儿剪下来,让羊儿们轻轻松松凉凉快快地过夏,人们也把剪下来的羊毛积攒起来利用;
秋天的羊毛叫作秋毛,秋天取羊毛则叫作搔羊毛。春天剪掉羊毛之后,羊身上的毛还在不断地生长。羊儿这物种,还有其自身的生长规律和适应自然气候变化的能力,每年秋末冬初上冻以前,羊儿的身上就要长出一茬新的又密又细的长毛来防寒,同时也把背了一夏天的旧毛都顶得褪掉。
因此,每到了入冬以前,羊儿们的身上都会有一团一团的“乏毛”浮在身上,那也都是可以被人利用的财富,任其飞掉十分可惜。可是,秋天的羊毛不能再用剪刀剪,剪得短了,羊儿无法过冬。养羊人就发明了一种特制的“羊毛搔子”把羊儿身上的浮毛“搔”下来。
“搔羊毛”是一种需要把握轻重度的技术活儿,使力太轻,达不到效果,该离身的羊毛搔不下来;使力太重,太“给力”,则容易把羊儿们过冬的毛也搔下来,就等于把羊儿们过冬的“棉袄”给脱了。如下手再重,更容易弄破羊皮,让羊儿淌出血来。如果真的“搔羊毛搔出血来”,那不但羊儿难受,对人也是一点儿好处也没有的。农村的方言虽然不“文”,但其形象生动方面是一点儿也不亚于文人们的书面语的。农民们把那些在人际关系方面急功近利下手太重行为称作“搔羊毛搔出血来”实在是再形象不过再恰当不过的了。
我这里还有一个例子:
上个世纪的五十年代初,一个战争年代有军功的人当了县里的干部,由于他没有文化,就用了一个识文断字的年轻小伙子当秘书。
当领导的秘书,既轻省牛皮又有好前程,当然是个好差事,和他同来的人们本来就有点儿眼红。后来,那领导又成功地甩掉身在农村的原配丑妻,娶了一个年轻貌美风姿绰约的新伴侣。于是那个当秘书的小伙子不但得给领导写讲话稿整理办公室,有时还得给领导处理“家务”,经常得遵领导嘱托买点儿日常用品给领导送到家里去。偶遇单位举办舞会,因领导还没有扫掉“舞盲”,秘书还得陪领导夫人跳上那么一曲半曲。这种情况下,他的那些同来的“发小”们就更是达到“羡慕嫉妒恨”的程度了。
终于,那小伙子和领导夫人“东窗事发”。那时,生活作风问题是大问题,出了给顶头领导戴绿帽子这么大的事件,那是必须得在大会上作检查挨批斗的。在批判会上,他原来的竞争对手,一个文化程度不高但语言能力颇强的发小发言时义愤填膺地说:我看你这个家伙是“生的不赖学得赖”,是“人心没尽蛇吞象,X儿没有尽日塌炕”,是“搔羊毛搔出血来”咧哇!
那个发小的发言不但在当时引起了笑场,还成了在我们这一带流传甚广甚久远的“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