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岁月无声……
文/焦淑梅
早上7点半,正匆忙上班出门,手机响了,胡乱接起:“老妹,我今中午到达你在的城市,可否车站接上我,把我送到同学聚会的酒店?”“我们大学同学毕业30年聚会呢。这个熟悉的声音让我惊喜。我不知道中午是否能及时赶到车站,他要去的地方我也不熟悉,但我会放下手头任何事,去接他,去送他——他是我青春岁月里看我长大的那个人,是我哥哥。
不管自己的家乡曾经多贫瘠落后,飞离后留在大城市打拼不易的体会越深,年岁越长,越觉得生养自己的小山村最值得念想,是心底珍藏的暖。在外求学那几年,每每寒暑假放假或者开学,小山村到县城那十几里蜿蜒坑洼的土路,最发愁:县城到村里,没有公交车,没有出租车,更不可能有私家车跑快车或顺风车什么的。而我往返时,总会带一个非常大的行李包。返校时包里装的是母亲满满地爱:她腌制各式咸菜装满几大玻璃瓶,她一针一线缝起的小褥子……回程包里装的是我不穿的旧衣服,各种旧书籍……那个行李包总有20斤以上。父亲的自行车后座上,行李包和我,只能载下一个。于是接送我的任务大人就常委托哥哥完成。两家大人要好,沾远亲,是近邻。彼时哥哥有一辆崭新的巨型125摩托车,发动机声音非常暴,每每放假回家大巴车徐徐停下时,我老远就能看见哥哥路边等待的身影:一头浓密的黑发上,一顶黑色的前进帽扣上,非常帅。我一下车,他就利索地从大巴车肚里取出我的大行李包放摩托车后座,用绳子绑紧,我美滋滋地跨上后座他与行李包中间位置。
他“突——突——突——”发动着摩托车,一股黑烟冒起,浓浓的汽油味还未散开,我们已绝尘而去。骑行路上,夏天穿绿树成荫,冬天看郊外萧瑟。村野的空气总是非常清新,摩托车快速行驶划开的气流拍打脸上,冰凉而舒适。我很享受哥哥接送我的过程,一路上心情如小鸟般雀跃。那时小女生的想法很光怪陆离,一会觉得大城市是我要将来要留的地方,一会又觉得守着父母就在小村庄里做个家庭妇女养猪种地也不错。胡思乱想间,一溜烟功夫就到村子的巷口。
母亲总是一次不落的在巷口等我:恒久不变的浅蓝色头巾包裹头上,从我记忆起她就是这打扮。我一直怀疑,难道我的母亲没有年轻过?老远瞅见我,她满脸欣喜,步伐轻盈地随行我身后。隔着土院墙,我看见炊烟袅袅,听见鸡鸣狗叫。赶上饭点,父亲盘腿炕上,正小盅浅酌。哥哥进来,也不客气,和父亲对坐而饮。不过几小碟农家小菜,便宜的散装白酒,东家长西家短的话题,却也能喝上半个时辰。此时段我是母亲的尾巴,正房南房的跟着她在院里屋里或吃或说或听她说,浅笑嫣然。温馨的时光就这样漫不经心缓缓而过,非常享受!及至回程10小时车程颠簸的困乏感袭来,大约也就是晚上八九点钟,我哈欠连天。见哥哥起身告辞出门,满脸红光微醺。父母叮咛送他出院门口,我也懒得招呼,瞌睡地顾不得做梦就睡着了。
……
往事历历在目,回首处,故乡已物是人非。时光笔墨无情雕,父母慈祥的容颜仿佛就在一瞬间成了永远,只能梦里相见。巷口再无等我的母亲,炕上再无举杯忘却世间忧的父亲,土墙灰瓦,小院繁花依然,熟悉的院落已易主,我再也回不到从前的花样年华,也无家可归了。
故乡,进化成了心里的荆棘,想起来就刺痛,不去想,也极少回。自然,和土生土长的哥哥也失联多年。重新发现彼此,还要感谢微信这一社交工具的普遍使用。10几年未见,哥哥变成了什么样?
长途汽车出站口停车等待。远远的,我看见该是哥哥向我走来,年轻时的轮廓依稀可见,但眼前的他满面沧桑,孱弱的样子令我震惊。秃顶,稀落余发全白,脸上醒目的老年斑星布。“怎么你老成这样子?”,我惊问。“嘿,丫头,你也不是二八芳龄啦,他瞅了瞅我说。车行路上,我们简述过往,为这些年各自经历的变故唏嘘不已,内心五味杂陈。半个多小时到了目的地,有他同学接他。我们分别,然后说再见。再见?能再见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和生命轨迹,下一个10年后会是什么样子呢?不得而知。
开车独自返回途中,我惊觉自己内心深处已具备非常平和的心态,落花伤感的年龄早不知哪里去了。也许,痛快地把所有没有道理的悲伤都扔到一边,接受生命中一场场聚散离合是每个人成长过程中的必修课。此刻,回望我所有的旧时光,竟心生感恩,也更喜欢当下的生活,愿把把余生过的更加无怨无悔。当然,我也决定,每年清明回故乡,去坟地,看我父母,点燃一柱香,陪他们坐会。
● 【作者介绍】
作者:焦淑梅,女,1974年出生,山西大同广灵县人,现居住太原市。喜欢文字。
广灵县人坐沙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