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影评:汤唯演技定律 风衣下裹着重重心事

“二哥,我一切都好。”咖啡馆里的王佳芝,裹在一件灰色大风衣下,面向镜子,拨出了那个让一个满腔热血的革命群体覆灭的致命电话。
《色,戒》里的王佳芝是心事重重的,或许她曾经和其他女生一样喜形于色的欢乐过,直至香港大学话剧礼堂里,二楼的邝裕民和赖秀金召唤到:“王佳芝,上来啊!”她为什么就此“上来”,走上一条危险的表演之路?于电影角色本身,王佳芝就是一个热爱表演的女学生,能在“要把孩子铸就成一个有责任心的男人”的好莱坞电影对白中陶醉,能痴痴地看着爱国话剧社排演节目时,邝裕民被灯光精致雕琢的轮廓,更能以一种忐忑却也决然的情绪无比完美的深入到自己扮演“麦太太”的戏份中。
麦太由王佳芝精彩演绎,而王佳芝更藉由初上银幕的汤唯生动呈现。汤唯的初为人知,偏偏是这样一个心事重重、义无反顾却又被糟糕的命运判处极刑的形象。这形象以可以层层剥开赏析的品相深入人心,以至于观众不适应复出银幕后另一个不得不有些许肤浅的汤唯,风驰电掣的女赛车手(《极速天使》)、相亲的售货员(《月满轩尼诗》),似乎不带注定悲剧的一颦一笑都没了神韵。这形象同时也让汤唯深陷其中,“那个角色时不时还会跳出来打扰我一下,周围的人说一下,看一张图片,看一段文字,哪怕一句相似的台词,她都会跑出来。”一个人发呆时,她会不自觉地用粤语自语:“二哥,我一切都好。”
汤唯必须成为全片心理叙述层面的主角
汤唯,被文艺片的标签牢牢钉死,唯有艺术成就等身的大导亲自掌镜,才能让其优雅、城府和气质显影。无法以商业类型片让人满意的汤唯,不自觉地衍生出另一种独特的类型片,冷艳表情下的汤唯心事片。于是,那个置身世外桃源的阿玉(《武侠》),虽然也被陈可辛赋予一种荒诞命运感,但因被毫无心事的蒙在鼓里,她还是无法活络起来。
因此,我们还发现,无论在一部电影中占多少戏份,汤唯必须成为全片心理叙述层面的主角,让一切情节在她的主观视角中涤荡开来,才能生动起来。《月满轩尼诗》里这样的角色由张学友扮演,《武侠》里则是甄子丹,《极速天使》?不必纳入讨论了。
幸好,同样严实包裹在大风衣里头的安娜,向汤唯走来了。《晚秋》以彻底艺术片的品相,再次合身于汤唯,沉闷的行为、沉默的角色、沉实的镜头,似乎唯有如此,才能雕塑一位72小时保释囚犯的形象与思绪。客观视角中的安娜与勋,分别在清晨的不同空间中,繁复的梳理发型;而从安娜主观视角出发,琳琅满目的窗台又被赏赐了一个长镜头。面色枯黄的她需要让自己美丽起来,直至那部差点被忘记的监狱指定手机响起。
汤唯自己所有的天性也不得不遮掩甚至压抑起来
汤唯认为自己在现实里还算一个喜形于色的人,会时常手舞足蹈,可等到要诠释一个将内心藏于风衣深处的归家女囚徒时,就不能仅仅是为了方法派的演技,而去努力体验安娜这个角色的生活环境和兴趣爱好,汤唯自己所有的天性也不得不遮掩甚至压抑起来。“导演给我出了很大难题,不许哭不许笑不许有表情,你非常想蹦的时候,人家不让你蹦。你就这么坐着,体内的情绪会压抑,所有细胞都在蹦,这个时候还得再压抑,只可以让嘴皮和眼珠子动。”唯独不再压抑的那一场戏里,完成送葬的保释心愿后,安娜不得不介入一场由郧挑起的、与其旧情人的干架中,她决堤般的尖叫和嚎哭起来。而这注定也是一个在狱中被压抑了7年的女人,在短暂3天自由中注定该有的泪水。
这么看来,离不开艺术片导演雕饰的汤唯,更像是呈现基耶斯洛夫斯基杰作《两生花》和《红》的法国姑娘伊莱娜.雅各布。同样置身萧瑟的时节和空旷的街道中,同样包裹在严实的风衣中,同样的心事重重,同样离开了大师的艺术镜片就难有存在感。不过相比雅各布总需要一根感受飞翔和重力的弹球以及一根系紧肉身和灵魂的携带,才更能让角色体现某种意外的天使神性,汤唯始终牢实地扎于地面的切肤人性,带着似笑非笑的一抹难忘笑容,而注定不会去成为“极速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