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作为一部电影，《蝙蝠侠前传3：黑暗骑士崛起》还远远说不上完美，毕竟在它之前，《蝙蝠侠前传2：黑暗骑士》已经作为克里斯托弗·诺兰成就最高的作品之一“神一般”地存在——但作为“蝙蝠侠前传”三部曲的最后一部，它堪称完美收官，是一份交给粉丝的完美答卷。
是的，我完全无法掩饰我是这个系列的忠实粉丝。从2005年的《蝙蝠侠：侠影之谜》起，这个系列一跃而成我心目中质量最高的漫画改编超级英雄电影，远超什么蜘蛛侠、x战警之类。这些年等待一部又一部克里斯托弗·诺兰出品的过程中，虽然冷不丁有《守望者》这样怪咖又深刻的漫画电影大作问世，但克里斯托弗·诺兰牢牢地把握住了蝙蝠侠系列的质量关。
记得若干年前在前传上映之前，我曾在宿舍里窝了一整天把之前的五部打通关，而这次《蝙蝠侠前传3：黑暗骑士崛起》上映，在全球各地也有许多影院推出三片连放，很可惜的是，因为《蝙蝠侠前传2：黑暗骑士》不曾登上内地银幕，国内的粉丝与此无缘。同样很遗憾的是，《蝙蝠侠前传3：黑暗骑士崛起》的巨大影响力，竟引发了丹佛影院枪击惨案，为克里斯托弗·诺兰的这部杰作蒙上了一层骇人的血色。
从前传《蝙蝠侠：侠影之谜》，到《蝙蝠侠前传2：黑暗骑士》，再到《蝙蝠侠前传3：黑暗骑士崛起》，克里斯托弗·诺兰创造的蝙蝠侠和过去有着极大不同，首先毫无疑问是体现在更加黑暗的人性上。三部曲一以贯之的主题，显然是“恐惧”。2005年，贝尔在雪山深处接受连姆•尼森扮演的忍者大师训练时，后者灌输给他的就是人性的黑暗。七年来，这种恐惧有增无减，只不过正反双方走向了不同的选择道路。
进一步阐释，这个主题便可以归结到：“是战胜自我的恐惧，还是臣服于恐惧、进而以恐惧来征服这个世界？”然而，恐惧是不可战胜的——即便是需要完成收官任务的《蝙蝠侠前传3：黑暗骑士崛起》，也完全没有抬出战胜恐惧这个结果，所有的克服都是暂时的，因为，每一个人终其一生要面对的难题，实际上就是恐惧感和挫败感。
2005年，当前传上映时我曾为它写下一篇文字，叫《战胜你的恐惧》。今日再找出来看，观感惊人地相似，许多体会只有更深一层。克里斯托弗·诺兰和贝尔共同塑造了一个孤胆英雄，他没有蜘蛛侠的阳光，也没有钢铁侠的自信，而是暴露出一切常人身上都会有的弱点，同时又被童年父母双亡、成年失去爱人的阴影完全罩住。尽管他家财万贯，却时刻在绝望中挣扎。
《蝙蝠侠前传3：黑暗骑士崛起》里有一句话令我印象极深，哈代扮演的大反派bane对蝙蝠侠说，你不怕死，死反而如你所愿。实际上，多年来蝙蝠侠生之所欲，是对身边亲人（爱情、老管家、老警长）以及整个哥谭镇的责任心，而不是一般人留恋生命的享乐心。在之前的多部蝙蝠侠里，布鲁斯•韦恩可能只是一个超级英雄，而克里斯托弗·诺兰的镜头下，他如耶稣般多次自我牺牲。
克里斯托弗·诺兰令这个本来纯粹商业的爆米花系列变得十分严肃，他多次在电影中加入极富悖论色彩的社会理论模型，直接拷问英雄和观众内心。这种挑战在《蝙蝠侠前传2：黑暗骑士》中达到了一个巅峰：小丑让两艘船上的人掌握对方的命运，看人性到底是本恶或本善。在《蝙蝠侠前传3：黑暗骑士崛起》里，他继续这样的尝试：酝酿了一场精英和底层之间的社会战争，让99%的大众臣服于暴力，以暴动的形式无情地践踏所谓正义。
在我看来，《蝙蝠侠前传2：黑暗骑士》是一部完美的犯罪电影，也已经超出商业片的范畴，具备了可观的艺术价值。当然，克里斯托弗·诺兰也有不擅长的方面，他并非样样精通。最突出的可能是动作场面，从肉搏到枪战，从爆炸到追车——《蝙蝠侠前传3：黑暗骑士崛起》里充满了视觉奇观，但也只有片头劫机一场算是调度出新意，其余的只能说不错而已。他在视听上也没有特别突出的个人风格——但从另个方面说这也许也是好事，使他在迈入主流电影里不需迁就好莱坞太多。
不论是蝙蝠侠系列，还是中途的《盗梦空间》，克里斯托弗·诺兰都把他最擅长的叙事发挥到了极致，尤其是《盗梦空间》一片。作为收官，《蝙蝠侠前传3：黑暗骑士崛起》在无可挑剔地完成自己的故事的同时，对前面两部诸多细节都有了准确周详的一一照应，而情节上的完整性不仅说圆了整个故事，更是将整体的情感深化一层，宿命、复仇、希望、责任这些关键词个个都有实打实的印证。
所以，如果从前传开始梳理，除了第一男主角蝙蝠侠，老管家、老警长甚至也可以各自梳理出一条心路。而他身边走马灯似的对手和同伴，也都有头有尾，有开始有结局，没有一个角色是残缺、不完整、单薄或是语焉不详的。如果说一定要有一个人在这一集里无法再现，那只能是希斯•莱杰的小丑，无法弥补的遗憾。
不过，莱杰虽然和观众永别，却几乎是以一己之力扛起了《蝙蝠侠前传2：黑暗骑士》的人物谱。在他的光辉之下，蝙蝠侠及其他所有角色都可说黯淡无光，这，大概也是为什么《蝙蝠侠前传3：黑暗骑士崛起》无法超越《蝙蝠侠前传2：黑暗骑士》的根本原因之一。1989年，杰克•尼科尔森以精湛演技塑造了第一部蝙蝠侠的“小丑”，没想到二十年后，希斯•莱杰竟能在前者的基础上再迈进一大步，名列电影史经典反派行列。
七年来，克里斯托弗·诺兰的蝙蝠侠越来越黑暗，贝尔也越来越瘦削诡秘，他的双眼中似乎总是充满了信仰压迫之下的痛苦，在电影中越来越难以露出心无所碍的笑容。这个系列也随之一步步深入观众心底那些不为人知、不愿面对的过去，同时又带动他们在一片黑暗中直视恐惧、重塑自我。当系列终结，角色告别，那只黑色的蝙蝠却如片中熊熊燃烧的图腾般挥之不去，对于我来说，这是克里斯托弗·诺兰蝙蝠侠系列的最重要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