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宗的金牛味道


薄而透的千张皮 东楚晚报记者 何戈 摄
柯尊解 湖北省作协会员,曾任省作协理事、签约作家,黄石市作家协会常务副主席。19岁开始文学创作,曾在《长江》《春风》《鸭绿江》《北方文学》《收获》《小说》等文学期刊上发表中短篇小说多篇,出版长篇小说七部。
吴培 大冶金牛人,现已退休。务过农,教过书,做过工,写过文,作过词,撰过稿,编过剧。曾是湖北省音乐家协会会员、黄石市音乐家协会名誉理事、东楚晚报特约记者,有歌曲(词)作品获国家级、省、市奖项。
金牛镇老街上炸麻花的铺子 东楚晚报记者何戈摄
说到正宗的金牛味道,大概首先要说到金牛千张和金牛麻花。其实,大家说的金牛千张,在金牛街是叫“金牛皮子”的。
  “金牛皮子”是真正的土“特”产。一般人们所说的土特产,其实并不是那个地方所特有。比如我们后面要说的金牛麻花,很多地方都会炸麻花,只是没有金牛麻花那么好吃。再比如孝感麻糖,会做麻糖的地方很多,只是没有孝感做的地道。再比如黄石港饼,其实就是芝麻饼子,别的地方也会做。只是做不出黄石港饼的那个味道。
  但金牛皮子却不同,就笔者所见,这种特殊的豆制食品,别的地方还真没有!别的地方做出来的,厚得像块粑,仍然只是一张“豆干”。因为面皮太厚了,所以,也不大敢称为“千张”。
  唯独金牛才有,唯独金牛人才会做,这才是地道的特产。
金牛人为什么会想到做“皮子”呢?笔者猜测,大约是金牛人凡事总喜欢多想一层。比如早先看到人做豆腐,挺有意思的。那么一点点黄豆,浸一浸,磨成浆;煮一煮,加点石膏水,竟然就变成小半缸豆腐脑,再把豆腐脑用棉布包住挤一挤、压一压,就变成了又白又胖的水豆腐。金牛人就又多想了一层——要是少包点浆水,压榨得再干一点,会是什么样子呢?
  于是,金牛人就动脑筋去试:先造个比豆腐大三四倍的木匣子,里头垫层特制的棉布,浇上薄薄的一层豆浆,支个架子,压一压榨一榨,差不多榨干水了,取出木匣里的棉布包,小心翼翼地揭开——嚯,成了,金牛皮子!
  所以,金牛称制做千张的过程叫“揭皮子”。金牛皮子,与豆腐比,有筋道,与豆干比,更柔软。堆尖的一碗金牛皮子端上来,白白嫩嫩的皮子缠绵亲密,颤颤巍巍,热气腾腾,清香扑鼻。真正的金牛皮子,趁热入口,又嫩又柔,但嫩而不滑;轻轻品尝,又滑而不腻,完全超脱了豆腐与豆干的味道。
这么好吃的东西,别的地方怎么就做不出来呢?
  这有三个讲究。其一是水。虬川河的水,到底含了什么元素,无人考究,不好乱说,但同一个人从金牛背十斤黄豆,到石灰窑去做一桌皮子,就是没有他在金牛用金牛港的水做的皮子好吃,这却是事实。无法解释,也无法改变。
  其二是包皮子的棉布有讲究。用包豆腐的棉布来包皮子,皮子榨不干水;用机织的棉布来包皮子,皮子又榨得太干,成了“豆干”。金牛人把这种专门的布,叫“皮子布”。
  第三点,这是一门只能口传心授的手艺。豆浆要烧到什么时候才能点浆(点浆是术语,即点石膏水);点浆点多少,浆水才嫩;浆水要嫩到何种程度,才合适做皮子——这全凭的是手艺,没有固定的格式,无法用语言解说,全靠各人的造化。所以,往往一家老父做的皮子好吃,儿子却做不出来。不是老父不肯教儿子,实在是儿子缺那么一点悟性。你悟不到,笔者就是把秘诀偷出来,也是枉然。
回头再说金牛麻花。
  金牛麻花在金牛也有它自己的小名,叫绞条,以形命名,就是两股面条交结在一起,所以叫绞条是形象的。这种东西,不独金牛有。但唯有金牛麻花能够做到“酥、香、糯、焦、脆”这五个字——这就是手艺,或者叫工艺。
  金牛麻花是湖北十大著名小吃之一,是中国麻花的佼佼者,有数百年历史。据笔者所获资料显示,正宗金牛麻花的首创工艺,源于金牛商号中的老字号“柯斯泰”。大约在民国年间,有位刘复元先生入“柯斯泰”当学徒。刘复元先生学成之后,大概就进入新社会,公私合营了。所以,老先生又把手艺传给他的儿子,少先生刘先典。
  刘先典先生却是一位有文化追求的人。年轻时爱好文学,曾在《黄石日报》发表过诗歌小说,文革前在湖北大学函授毕业,获得国家承认的大学学历。早先他可能是梦想当个作家或者诗人,进入后半生,才决心要传承金牛麻花。1980年以来,金牛麻花几乎遍地开花,但客观说,刘先典先生的金牛麻花制作工艺是得到过真传的。
入口的东西骗不了人,识味的名家大有人在。
  刘先典先生曾在黄石市创建黄石金牛食品厂,制作的金牛麻花在2004年荣获中国食品博览会金奖;2005年又在中国武汉农业博览会获金奖。因此赢得“中国食品安全信用品牌”“中华民族特色食品”及“黄石十八味美食之一”等称号。刘先典先生本人,也因此成为政府批准的非物质文化遗产金牛麻花传承人。只可惜天不假年,刘先典先生几年前仙逝了,享年七十四岁,千古。
  笔者小时候最喜欢站在铺子前,看行家搓麻花。不完全是因为嘴馋,实在是搓麻花的动作非常优美。那不仅是劳动,更是艺术,非常富于舞蹈性。一根面条,横卧在案板上,师傅两只手按住两头,一只手向前搓,另一只手却必须向后搓,两只手搓得飞快,而手中的那根面条却看似不动,只在原地迅速旋转。悠然间,师傅一抬手,面条飞身跃起,啪的一声,被师傅重重的甩到案板上,复又弹将起来,在半空中形成一道彩虹。眨眼间,那面条在师傅手中,神奇般变成了一根均匀美观的麻花了!
这就是手上功夫。有的师傅甚至可以同时搓三到五根面条,搓出来的面条粗细长短,均匀一致,比机器纺出来的棉纱还好看。据说,搓麻花时,手腕的轻重,以及提面条甩拍的节奏,都与麻花酥脆程度有关。